[余杂文摘编及赏析]余杂文全文
余,中国当代文化史学者、作家、散文家,中国当代著名艺术理论家,是“2006首届中国作家富豪榜”首富。1968年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
半个世纪前,一位神秘的外国老人住在里斯本的一家古老的客栈里。他深居简出,拒绝拍照,不接受采访,只以老人的身份过着纯粹孤独的生活。
老人走过很多地方,偶尔在这里落脚。他观察着厚厚窗帘后面的街道,在和极少数朋友的交往中观察着城市的状况,准备一路做决定。没有人知道这个决定的内容,但也不知道他会在哪里公布。
葡萄牙,里斯本,老客栈,对于这个老人来说,无根无爱牵扯其中。他本该悠闲的走过,无影无踪,却最终留下,不忍离去。
他知道自己已经慢慢接近了决定。
就连他自己也很惊讶,它怎么会在这里。
人们直到他去世才知道,一个以他名字命名的世界级文化基金会将在这里成立,净资产达18亿美元。他叫顾本江。
从此,葡萄牙不再是原来的葡萄牙,里斯本也不再是原来的里斯本。
本江先生哪来的这么多钱?原来他是波斯湾石油开采的早期推动者。他证明了波斯湾有丰富的石油储量,深知石油在20世纪的重大意义,于是他周游世界,认真动员他们开采石油。如果动员有效,他会帮忙设计开采规模,联系国际市场。作为对他积极晋升的奖励,他在每个采矿计划中都获得5%的股份。后来成了规矩,大家都叫他“百分百五先生。”
乍一看,5%的比例不大,但是试想一下,波斯湾有多少石油,20世纪需要多少石油,在如此巨大的财富洪流中,如何把5%压在一个人的身下。
本江先生面对自己的巨额资产,想做几件事,一是弘扬教育,二是弘扬艺术,三是弘扬科学,四是弘扬慈善。原来他当初推动石油开采只是一个浅薄的目的,背后隐藏着这四项事业。这四项事业足以证明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要实现这四项事业,必须建立一个基础。葡萄牙里斯本,从便利性和影响力上来说,是没有资格成立基金会的,但是古本江先生看中了它的简单、宁静和好客。
得益于古本江基金会,一向贫穷的葡萄牙不仅能源源不断地获得大量的文化教育经费,还能成为国际文化交流和文化援助的焦点。在全球很多城市都有古本江基金会的办公室、科研机构、文化馆、图书馆,包括巴黎、伦敦,但总部在里斯本。这是一种怎样的文化势头。
希望这件事能激励全世界所有有志于文化建设的市长们——文化是无界的,在世界各地游荡,所以一个城市的文化集中度主要取决于它的吸引力,而不是生产力;文化吸引力的出现,并不一定导致大师云集、流派纷呈。暂时不具备这个条件的城市,一定不要在这方面鼓励别人,只认真爱护环境。一个适合文化人生活、适合文化流通的环境,其实就是一个健康平和的人文环境;在真正的大文化落地生根之前,虚张声势,夸大一些自己城市已有的文化主题,会排斥流浪的文化力量。所以,当市长们向潜在的文化力量介绍这个城市的文化优势时,其实是在排斥他们。不是学者之间互相鄙视,同行之间互相排斥,而是任何一种盛行的文化力量都有自己的独立性,都不想成为现有主题的附庸。本江先生选择里斯本,至少有一半是因为这座城市的文化空精神;对于一个城市来说,最好的文化建设是机制,是氛围,是关系,是超越空的策划能力和投入能力,而不是作品。本江先生把这一切都留给了里斯本,而不是留下一堆作品和几首诗。
古江基业大厦矗立在古本江公园,占地面积大,设备先进。我们去的时候,它正在装修。在大楼正门右侧的花坛里,有一尊顾本江先生的塑像。雕像面向街道,前面有警卫围栏,无法靠近。
我站在街上看着他的雕像,立刻飞往我几年前去过的波斯湾。这里曾经是古代文明的滋生地,但早已年久失修,最近的灾难也与争夺石油有关。我在巴比伦废墟中看到过几千年前铺设的柏油路的残余。可见古代文明的创造者们也发现了石油,但他们无法预料到这种地下液体燃料会点燃无尽的战争。结果和古文明一起被世人嘲笑。
今天我们知道,仅仅通过一个人,古老而悲伤的土地就发挥了百分之五的力量,滋养了现代文明。
又想起了他的孤独。里斯本的老客栈,一个闭门不出的外国老头,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去了哪里。哪怕是一件跨越千年的大事,哪怕是一个连接万里的壮举,如果它属于文化,它总是由一个老肩来承担。
像非法运输者,像逃犯,一路躲闪,一路暗访,寻找信任的地方。委托的决定总是写在遗嘱里的,所以注定无法活着解释一个人一生的文化意义。
一旦你离开,它会顺便澄清波斯湾和里斯本可能发现的文化意义。
从意大利到奥地利,我们知道我们从南欧进入了中欧,我们的眼光肯定会有一点变化。
奥地利的首都维也纳当然不同于一个小镇。虽然它的历史不长,但它有很多文化。100多年前,一位旅行家评论说:“在维也纳,抬头低头都是文化。”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褒还是贬,看起来明明是褒实则贬,因为所有的展示文化都堆得太密了,真的让人很累。接下来的评论是明确贬义的:“生活在维也纳,每天都很难离开。”这个评论最好的例子就是贝多芬,他其实在一个城市里搬了80多次,80多次都没有离开过。可见维也纳真的有些魔力。但这种魔力更具体到贝多芬身上,就是当时音乐城的观众整体氛围。
今天,这种魔力被冻结成一种重复的纪念,艺术不再有蓬勃的创作势头,公民不再有强烈的发现热情。维也纳所有关于艺术大师的接受度、受欢迎度、被忽视度的传说,只会永远成为传说。当然还是有内涵和气势的。但沉重的文化负担使其陷入了无处不在的程序化追悼集会,自身的社会经济发展又使其无法像巴黎、伦敦、柏林那样为程序化追悼注入实质性的现代精神,因此显得沉闷而困倦。奥地利人明白这一点,所以早就开始了对维也纳的审美背叛和生态背叛。
奥地利的当代风格在维也纳之外,甚至在“维也纳森林”之外。我们应该走得更远一点去寻找,去那些原本被认为是孤独荒野的山区乡村,去因斯布鲁克到萨尔茨堡和林茨的山路。找小路的时候,要尽量走小路,最好停一会儿。
奥地利多山的乡村不仅背叛了维也纳,也背叛了作为欧洲支柱的海洋文明。整个国家都不能四面碰海,会给交通、货运、气候、风景带来太多的限制,但他们的国歌第一句就骄傲地宣称:“高山之国……”。它是欧洲的异类,极大地丰富了欧洲。
奥地利多山的乡村让我怀疑自己到底是喜欢山还是喜欢水。这里的“喜欢”不是指偶尔拜访,而是长期停留。偶尔到处都能看到一点小美,但是认真呆着就不一样了。为了方便最好住在平原,但生活不全是为了方便。无论是在水边还是在山上,都会有一些不便,甚至一些重大的灾难,但相比之下,山里的麻烦更多。从外面看,它像一座好山。如果你住在它的窝里,你很快就会觉得闭塞、局促、颠簸、嘈杂。这个生态图像正好与水边相反。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艺声的大家族一直可以离开山区,但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水。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之前做的关于生活环境的梦大多与水无关。
然而在我面前,奥地利显然摆脱了大部分的山居弊病,这让我很惊讶。
首先是图像净化,这是山区最难做的。他们的解决办法是在整个山野和山坡上种上地毯般的天鹅绒草,或者把整齐的森林改造成和谐的颜色,绝不杂乱无章,也不跳跃。结果第一眼看去,完全纯净美好,抹去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也抹去了山对人的心理封锁,留下了一种开阔的神韵,如浩瀚的波涛,静谧的云海。海边的好处就这么多,但是比海边更安静,更安全。
其次,人类轨迹的趋同。当然,被整治过的草原和森林都是人为造成的,但人类的痕迹是完全隐藏的,只有自然力被充分发挥出来。虽然所有的农家乐都精致玲珑,但都采用纯天然的颜色,或原木色,或灰褐色,或深黑色,没有其他颜色。在形式上也追求板房和茅草屋的效果,从不炫耀任何花哨,甘愿被大自然掩盖和埋没。这种情况和中国农村大不相同。由于中国长期贫困,所以一直提倡“斗天斗地”,总想在地球上留下一个很有特色的人造印象,或者至少画一些标语。到了改革开放的时候,农村快速致富,却匆忙树立了大量混乱华丽的致富形象,把人的生命凌驾于自然之上。奥地利意识到,人只有收敛自己,才能享受到最完美的自然,乡村的最高魅力就是自然。
有人说,要达到奥地利乡村的境界,需要经历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过程,即在繁荣之初,要充分开发人力资源,等到繁荣到一定程度,提高教育水平和审美水平,然后人们才会有所收敛。这个过程也可以称为“低级归化-非归化-高级归化”的三段论。这种说法有一定道理,但人们应该努力避免第二段的弯路,即“非自然”,在自然化的原则下,尽力使山区农村从低水平走向高水平。这是因为进入和摆脱“非自然”需要大量的金钱,最终会对自然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但要跳过这个阶段并不容易,这取决于农民自身的文化教育水平,以及资深设计师的介入和指导。奥地利的山区农村,根本看不到那种“非自然”建筑被拆除后留下的任何痕迹。显然他们没有走太多弯路,用最节俭的方式达到了高级归化状态。
即使在奥地利的山区农村,你也几乎看不到那些自以为非常热爱自然风光的城市居民的印象,他们却用醒目的别墅和度假村破坏了自然风光。我们身边很多城市人不知道,当他们把“回归自然”的口号付诸实践时,其实是在骚扰自然。他们为了寻求一个山野的窗口景观而带来的建筑风格和材料与山野的质朴自然格格不入,结果是整个山区农村的审美生态被一点一点地侵蚀。一定有许多城市居民住在奥地利这样一个美丽的山区国家。他们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