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推荐#最后一次来,已是三年前,那个炎热的下午。彼时,外面的太阳在喷火,而苏忆在絮絮叨叨。一个又一个句子,自她口中流利畅快地喷涌,但季蓝一句也听不进去。
季蓝木木地直立腰骨,面色灰败,呆坐桌前。仿佛全世界都在静止,只余苏忆那两片薄薄的唇在一开一合。
苏忆极擅长说教。闺蜜群曾打趣:只要苏忆决定开口时,什么舌绽金莲、口若悬河,都会直接败给她那两片上下翻飞的薄唇。其实,纵使她什么都不说,季蓝心底也是清清楚楚的。这一次,就是什么都不应该想,什么都不应该做,就如同电影散了场,只需站起来,走出去。
现下这些千回百转的胡思乱想,不过只是自己不舍离去前的苦苦挣扎。
“这个男人去意已决,而且是打定了主意的永不返顾。季蓝,你还不能放手吗?”苏忆已经说到咬牙切齿了。季蓝知她讲的是真话,自己何尝不知黎安是怎样的男人。
她从来都是最了解他的人。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毕业三年,十年时光,在一起了三千六百个日夜。每次同学聚会,大家初时都戏谑他们金童玉女,情比金坚。到后来就是叠声催促,期待着他俩这班里唯一的一对能修成正果,但只有季蓝知道,十年抗战之后,她早已用尽了力气。
毕业那年,她远离家乡,随他北漂,小心翼翼地期待花开正艳,圆月澄明,却忘记了花若全开易早凋,月若圆满徒添凉。
从去年冬季开始,他俩的爱情就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
出差、开会、应酬,黎安的忙碌总是没日没夜。每每返回到这间出租屋,季蓝都是一脸笑意、一腔热忱地贴上去,但以同样快捷速度回应的,是自己冰冷的泪与黎安紧皱的眉。
季蓝在这间已经不能再称为“家”的房子里,除了提心吊胆便是日日自我安慰。可是,爱情是最无法自我安慰的吧。
终于那一日,耗尽了所有,她仰头,眼神悲凄,哀哀问他:“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想想从前,学霸加校花的季蓝总是嗤笑问出这种话的女子,多么可怜,好似卑躬屈膝才能挽留住男人。可是,当事情到了自己身上,才会发觉,陷在爱里的女子,哪里还有那么多的聪明才智、清明理性。
自己不过跟所有爱到极致的女子一样,纵然受尽委屈心底哀凉,却还是忍不住心生幻想、不断自欺。
最后的最后,到底是换来了黎安的一句话。他淡淡然,“我们俩……应该曾经彼此喜欢过吧!”分手时,黎安连谎言都不肯给,用“喜欢”二字生生阻住季蓝满腹悲怨。
这就是爱情吗?还是这根本就不是爱情?
季蓝请了三天假,待在出租屋里想这两个问题,一直想到头痛欲裂,浑身发冷,一直想到黎安回来。他是她请了假的第二天深夜回的,静悄悄地开门,静悄悄地走进房间,好似是有话想对她说。
到了床边,他看她躺着,就又退了出去。她浑浑噩噩,迷迷糊糊,感觉里貌似他还用手探过自己的额。
第三天早上,季蓝撑着病体起床,看到客厅茶几上多了一袋子药,感冒的、发烧的、消炎的一应俱全。还未等心底的喜悦溢上来,她就发现整间屋子少了一些东西——黎安所有的衣服物品清理得干干净净。
那一刻,她有寒冬深夜被抛入江水的冰冷。
那一袋药是什么意思呢?扮演救世主,企图将悲痛欲绝、沉江没顶的自己拉上岸?季蓝苦笑自己的臆想。
这个男人,身虽在,心已关。他越彬彬有礼,却越衬出心底的坚硬无比。
“你到底还要折腾自己多久呢?再闹生病就不好了啊!季蓝,放了他也放过你自己吧!”苏忆说到口干舌燥,仰头喝尽第五杯水。
“小忆,我们认识了多久?”整整沉默了一个下午的季蓝,突然缓缓开了口。
“十七……嗯,十八年。怎么了?”
“是十八年零七个月。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我再生病的时候,会自己买药,谢谢你们——你和他。”
苏忆顿时怔住了,她看着季蓝,就像小时候看的黑白电视机。剧情正酣畅淋漓间,突然出现了大片雪花点,惨烈得模糊一片。
苏忆从小就以为自己能清晰透彻地看懂季蓝,熟悉到甚至用手转一转天线,便能探完季蓝心底全部的画面。她只是忘记了,她之于她,从来都是彼此深知。
当然是深知的,季蓝清清楚楚那袋药的意义。那点美好,都不是黎安留给她的,只不过是黎安与苏忆留给他们自己不愿负疚的心。
直走,右转。原来,这间咖啡馆一切摆设都没有变。
季蓝仰起头,毫不费力就在留言墙最左边的角落寻到自己当年手书的那一张。上面有七个字——我相信我会靠岸。
她眯起眼,微笑看着。每一个字,力透纸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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